研究生畢業不好找工作，研究生教育質量下降……有關研究生教育的話題近年來廣受關注。3月17日，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正式發布了《關于加強學位與研究生教育質量保證和監督體系建設的意見》等3個文件，為我國研究生教育質量建設制定了戰略規劃。

記者圍繞如何提升研究生教育質量這一話題，邀請北京大學教育學院教授陳洪捷、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周光禮、云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院長董云川共同討論。

重外延輕內涵

《中國社會科學報》：數量和質量的矛盾是我國研究生教育被關注的焦點之一。當前，我國研究生教育質量建設面臨什么新形勢、出現了什么新變化？

董云川：從國際上看，我國高等教育質量保證體系日益與發達國家接軌，國際評估標準的出臺與各級各類教育評估的流行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我國研究生教育改革；從國內來看，各方對研究生教育質量不斷提出質疑，國家對研究生教育非常重視，提出要處理好速度與質量、質量與數量、規模與結構、導師與學生等重大關系。

近年來，我國研究生教育質量建設出現了新變化，比如過分重視硬件建設，輕視或忽視軟件建設，研究生教育精神和理念建設、文化和氛圍建設、觀念和制度建設投入不足；強調教師的“教”，忽視學生的“學”，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研究生獨立研究與創新能力普遍不足；注重解決近期問題，缺乏保障研究生培養質量的長效機制。

陳洪捷：我國研究生教育面臨轉型。長期以來，我國研究生側重學術型、研究型人才培養，應用型、實用型專業人才相對缺乏。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學術型、研究型人才需求下降，專業型人才需求越來越大。過去研究生的就業渠道主要是大學或科研機構，現在開始轉向企業、政府部門等機構，這就對研究生及其培養單位提出了新要求。培養單位在滿足專業型人才需求方面還存在短板，存在與經濟社會發展不相適應的體制機制。

周光禮：在傳統的趕超戰略下，我國研究生教育注重外延發展，這就帶來兩個問題：一是教育質量難以保證，二是教育超過經濟發展的承受能力，引發過度教育。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強調要轉變政府職能，大批行政審批項目相繼下放。在這種背景下，傳統以學位授權審批為核心的研究生教育質量保證體系難以為繼，需要做戰略調整，向以高校為中心、多元共治模式轉變。

教育質量最終由市場來檢驗

《中國社會科學報》：如何提高研究生教育質量評價主體的運行效率？

周光禮：從管理到治理，是重建研究生教育質量評價主體的必然趨勢。在治理邏輯下，研究生教育質量評價主體不再是政府一家，利益相關者都有權對高校提出問責，有權評估研究生教育質量。在我們當前實行國家學位制的情況下，政府評估仍處于問責的核心地位。

然而，政府問責成本高，研究生教育質量最終還是要由市場來檢驗。如果培養的研究生不為社會所需，不但說明研究生質量堪憂，而且容易出現過度教育。大量高學歷者找不到工作不利于社會穩定。研究生教育是一種面向職場的專業教育，就業率和就業質量是評價其質量的重要方面。

此外，還必須發揮民間教育中介組織的作用，讓中介組織代表社會對高校進行問責，認證、排名和博士點評價是其主要活動形式。要提高評估主體的效率，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

董云川：質量評價主體是以質量為核心的利益相關者，從教育受益者角度看，首先應該是學生。然而在現實中，以學生為主體建立評價方式是困難的，因為研究生教育有自身的學科學術邏輯，學生的教育需求不能完全概括質量標準。教師是教育的施行者，因此，質量評價主體更多地應該是教育者，教師是反映研究生質量評價的學術標準。

教育質量的最終受益者是社會，這是一個相對模糊的主體，既有學生家庭的成長價值，也有就業單位的用人價值，還有博士招生點的學術潛力價值。當我們在追求多元價值標準時，社會價值是一個重要衡量標準，也是難以調和的價值標準。總之，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研究生教育質量評價主體的多元性，而多元價值的協調需要在評價實踐中不斷反思和探索。

特色就是質量

《中國社會科學報》：如何建立科學有效的研究生質量標準？

陳洪捷：人們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的質疑，不僅發生在中國，也發生在歐美等國，它是高等教育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出現的普遍問題。在知識經濟時代，隨著研究生規模的擴展，研究生就業的趨向越來越多元，人們對研究生的期待越來越高，對研究生的評價越來越多樣，從而產生了不同的質量評價標準問題。

周光禮：研究生教育質量的最終評判是滿足社會需求的程度。由于社會需求是多元化的，研究生教育也應多元化。因此，我們必須建立多樣的研究生教育質量標準，引導和鼓勵研究生教育辦出特色。特色就是質量，就是從這個意義上說的。

然而，強調研究生教育的多元化質量標準，并不意味著沒有統一標準。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2013年聯合印發的《博士、碩士學位基本要求》，就是我國研究生教育質量首部“國家標準”。依據國家標準對研究生教育進行規范化管理，可以減少管理中的隨意性。可見，研究生教育質量標準是多樣性和統一性的有機結合。